【Y2】前世‧今生(三)

二郎在床上躺了五天才清醒過來,十天後下床,期間一郎回來過一趟跟二郎聊了好久。

 

父親沒有來看過自己,母親也只是默默照顧,兩人都沒有再提那天的事,他們相信二郎已經明白了自己的立場。

 

二郎知道夜裡總有個小小的身影會到自己身邊陪著,但他也只能裝作不知情,縱然他明白自己只是一步一步走進父親的計畫中,他還心甘情願用他的感情去投入這場註定不會贏的局,只因他卑微地希望至少不要連陪伴的資格都沒有…。

 

二郎恢復後繼續陪伴四郎學習,但四郎敏感地感受到二郎與往日有些不同,閒暇時間不再陪在他左右,像以往一般談天話地,而是獨自拿著書在後院的櫻花樹下出神。

 

「二郎尼桑…」四郎揪著自己的衣角怯怯地出聲。

 

沉浸在書中的二郎抬起頭,疑問地看著四郎。

 

「四郎是不是哪裡惹二郎不開心…二郎尼桑最近都不陪四郎…」

 

「沒有這樣的事…尼桑只是覺得在樹下讀書更能集中心神…」

 

「是嗎…那四郎也要在樹下讀書…」四郎跑回房拿了本書靠著櫻花樹坐在另一邊,認真讀起來。

 

看著有模有樣的四郎,二郎不知道該做何反應,自己不能表現出過於在乎四郎的樣子,但太過疏遠又會讓四郎察覺,他很心疼四郎小心翼翼地靠近自己,怕寂寞的四郎在一郎、三郎、五郎都離開家之後,就總是跟他膩在一塊,用兄弟情感好來掩飾自己的空虛…。

 

一個十歲的孩子被迫提早收起天真無邪,每天聽他說著勾心鬥角、官場浮沉,學習沉重的禮儀跟權謀,冬天凍得手指都沒有知覺,依然要早起練劍;夏天熱得池裡錦鯉都了無生氣,他仍然必須悶在房裡學習各種技藝,但四郎沒有喊過一聲苦,他心裡大概也明白自己肩上還擔著別人的冀望,只是越是逆來順受就越讓二郎看著難受…。

 

他們的人生早在出生那刻起就已經失去選擇的權利…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一日,二郎隨父親出外拜訪,母親與四郎到山中的寺院參拜,母親與住持討論經典時,四郎被領到後山玩耍,四郎眼尖瞧見一團白白的身影蹦跳到草叢中,便跟著過去。

 

是一隻兔子!

 

興奮的四郎使了點勁捉到雪白的兔子抱在懷裡,開心地撫摸著白兔柔順的毛。正想帶回去給母親討賞,起身才發現自己在追逐過程中不知不覺進到山林深處,領他的人早已不知去向。

 

四郎只能盡可能沿著有過人煙的痕跡走,看了看漸暗的天色,四郎將白兔抱緊加快腳步,卻始終在近乎相同的色調中尋不著出路。

 

四郎疲累地坐在大石頭上,捶著自己發痠的腿,顧不得身上的衣裳被划破好幾道口子,髒污附著在衣襬狼狽不堪。

 

他環伺了即將進入黑夜的四周,努力回想二郎曾經教過他的知識裡有哪些能夠幫助他。荒郊野外只怕有野獸,二郎說過野獸怕火,在野獸出沒的地方生火能有威嚇作用,也能讓自己保暖。

 

自己的兜裡除了一把隨身的小刀外沒有其他東西,他開始尋找起能夠生火的木頭。在最後一點光明隨著下沉的夕陽消逝前,滿臉髒汙的四郎成功地升成火。

 

四郎在火堆旁抱起剛剛被他弄暈的白兔縮成小小一團,小聲地對白兔道歉:「果咩…不是故意弄暈你的…可是如果放走你…四郎一個人會很害怕…」懷裡的白兔在聽到四郎的話語後睜開眼睛,抬起頭看向四郎。

 

雖然四郎累得體力透支但仍警戒地望著四周,他不要被野獸吃掉,一定會很痛…而且死掉了就看不到二郎尼桑,四郎會很傷心…。

 

想著想著卻突然看到不遠處有一雙眼睛正盯著他,在黑夜裡特別明亮。四郎嚇得尖叫出聲,顧不得懷裡的兔子,手腳並用地爬到旁邊的樹上,拿出小刀抱著樹幹簌簌發抖。

 

白兔被他一扔還沒回過神,那邊的眼睛從黑暗中現身,竟然是頭豹。基於動物本能,兔子嗅到了危險的訊息,正準備開溜就被敏捷的豹一爪子撓得奄奄一息…。

 

那樣溫柔乖順的動物在豹的戲弄下如此不堪一擊,兩、三下便不再有動靜。四郎摀住自己的嘴巴強迫自己不發出聲音,但眼淚卻不受控地落下…。

 

不知道是對他沒興趣還是忌諱他手上的武器,那頭豹並沒發動攻擊,就這樣和他四目相對好一陣子。但四郎的手腳因為麻痺漸漸失去感覺,再這樣下去他連戰鬥都不必就會掉下去直接成為盤中飧了。

 

論速度他只有兩條腿還又累又餓,要打架只怕一爪子他就被開腸破肚,四郎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如何才能脫困…他要在心裡默念多少遍:「二郎尼桑…救命…」才可能有奇蹟出現…。

 

手腳都麻痺的四郎終於撐不住從樹上摔落,看著緩緩向自己前進的豹,四郎已經哭不出來,本能地拖著身體往後退,他只希望不會太痛…。

 

「咻!」的一聲,在他面前的腦袋瞬間被利箭穿過,接著再是一聲,一支箭穿過了面前的身體,連哀鳴都沒有豹就頹然倒下,抽搐幾下後沒了氣息。

 

「四郎…」聽到呼喊,四郎還沒從眼前的變故中回神,就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裡…。

 

「是二郎尼桑…」他被抱得快要喘不過氣了…但二郎尼桑為什麼在發抖…是因為他也很害怕豹嗎…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二郎坐在四郎被褥邊,握著四郎的手還不甘心地顫抖著,四郎在他懷裡昏過去後就開始發燒,可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…。

 

他跟父親出門回來後卻不見四郎,父親只告訴他一句:「為了讓四郎早點認清現實,他必須接受挑戰…」

 

在知道了父親所謂的「挑戰」後,二郎差點失手掐死自己的父親,故意讓人領四郎到後山把他一個人留在那…用白兔吸引四郎進到山林深處…甚至還引野獸去四郎那裡…。

 

他失控地對自己父親大吼:「這算什麼訓練!四郎才十歲!」父親反手給了他一巴掌,冷淡地說:「你以為他以後要面對的野獸會比現在少嗎?舞駕家保不了他一輩子!」

 

二郎知道自己父親說得是實話,可他沒辦法接受四郎獨自面對生死關頭,拿了弓箭衝出家門,找到四郎前他都在祈禱上天,就算要死也應該是他擋在四郎身前…。

 

還好在最後一刻讓他趕上了,現在他還能感受到眼前小小的手握著他的力道,二郎在心裡許諾:就算你是遙不可觸的北極星,我也會一直守護你…。

 

 

 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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